第46章(1 / 2)

第46章 大战

夜晚的霍园风簌簌地响, 这两天天气不佳, 一直阴沉沉的, 让人有一种仿佛冻死在春天里的错觉。

这可真是适於吵架的好天气。

明熙深吸一口气,内心念着, 得冷静,得冷静,现在非常时期, 别把你弄地像个不讲理的泼妇一般。

「明熙还没睡吗」屋内出来了一道开朗热情的声音, 冲着她方向走来。

「大舅。」明熙扯唇微笑, 「今晚又是您守夜吗」

「对, 今晚你小舅也在, 所以让忆南先回去了, 怎么, 你没看见他」

「相互走岔了吧, 我对这里一直不熟悉, 刚才来还迷了会儿路。」明熙不以爲意地笑着,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折成方块的纸条, 疑惑问大舅, 「这个在忆南口袋里的, 我怕洗坏了,拿过来给你们瞧瞧是不是很要紧的东西」

大舅推了推眼镜, 将方块纸拿过来,随意看了看,「这是你外婆换的医疗器材发.票, 蒋嫣一手包办的,不是要紧的东西。」

「哦。」明熙点头,笑意没达眼底,「那我先回去了大舅,你们辛苦了。」

「我送送你,免得又迷路。」

明熙想说不用,家里的长辈最近都很累,她哪里舍得再劳烦他们,但大舅不由分说就在前头带起路,她叹一口气,只好亦步亦趋跟上去,可能这一晚上注定不平静,从她在费忆南口袋里掏出那些发.票时,就预示着后面的鶏飞狗跳。

霍园里的假山奇石堪称一绝,夜色重重中,如果没有大舅这一路的健谈声,整个世界安静地仿佛只剩下风声和夜晚鬼鬼祟祟的山影,再穿过一条小石桥,从假山里抄近路绕过去,就能达到明熙住的梅园。

不过明熙他们走的是长廊。

「谁在那里」大舅与她的交谈声突然停止,对着小石桥后的山洞发出疑问。

「是我们。」

是我们。

不是单独的我。

明熙大脑一片空白,站在曲折的走廊上,看着一个妖娆身段的女人从假山里钻出来,她身后还跟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即使是在夜色,费忆南的剪影也是极其杰出,长且直的双腿,紧窄的腰身,上半身比例与头颅的大小也完全符合人体黄金分割比例,昏暗暗的光綫中,他一只胳膊长长的垂下来,往石桥下的河流里弹动,是烟灰。

猩红的烟头在他指间燃烧。

这是一个男人。

一个货真价实的成熟男性。

会有性需求,也对别的女人産生致命的性吸引力。

王若提醒的没错。他和蒋嫣果然不简单。

明熙嘴角苦笑了三声。

「明熙」

「明熙」

费忆南的声音和蒋嫣的几乎同时发出。

他们都很疑惑她爲何出现在这里。

明熙却看也没看蒋嫣,径直笑着对费忆南说,「咱们回去吧。」

「好。」费忆南将手头的烟在廊上的垃圾桶盖上碾灭,扭头望自己舅舅,「舅,我们先回去了。」

「好,回去吧。这两天都很累了。蒋嫣我也把送到你房门口,园子里黑女孩子不好走路。」大舅嘴上这么简单的解释着,其实是故意说给明熙听,刚才两人从假山里出来虽然看上去是在抄近路,但这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很容易想让想歪。

连大舅都看出来明熙脸色不好,费忆南当然更是心思剔透,虽然做名分夫妻五年,事实夫妻不过半载,但他对她的了解,只怕比她自己都透彻。

跟随她一路无言回到梅园,费忆南反手先锁上了大门。

她有一吵架就往外跑的前科,他必须得防范。

於是当明熙将他今天换下来的西裤往他面前地上一丢,面色严峻一言不发的睨着他时,面前这男人却身经百战般一脸淡定从容静静望着她,那运筹帷幄的架势直激地她一下子双目通红,气不打一处来。

「这蒋嫣给你的」她开门见山,捏着那堆叠成规规矩矩方块形的发.票举在他面前,整个声音都在抖,气地。

费忆南轻轻睨了那东西一眼,诚实回答,「是。」

闻言,明熙整个人往后退了一步,她的表情显得极爲震惊。

「怎么了」费忆南剑眉紧拧,察觉事情可能比他想像中的复杂,这时候就不能扮什么无辜了,因爲不管你有没有罪,你无辜的嘴脸只会让那个怒火中的女人更加失控。

他上前揽她腰,却被她一巴掌拍回来。

「我问你,你们刚才在假山里干什么」明熙气疯了,她想保持冷静,可是眼眶里不争气,泪水一层层的沁出来。

「从假山走到梅园比较近。蒋嫣后跟上来的。」他只能这般解释,而且事实也是如此。

但显然明熙根本没在相信他。

「今天晚上,我在你换下来裤子口袋里掏出那叠发.票时,我发现我内心一片平静,甚至有一个声音在说,好的,这件事终於发生了。好像,我早猜到会发生这种事,但苦无证据,这次终於被我抓个正着,心里一块大石头终於放下来——我谢谢你费忆南,让我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虚构出来的生死不离爱情,现实中真的是不存在的,一切所谓爱情最终都会被现实打败。你就是被打败的那个。」

明熙真的不敢耳朵里所听见的事实,傍晚她还对王若信誓旦旦说会管住费忆南的,可事实上,除了她自己,她能管住谁

而且她当时还在心里保证,若是过不下去,大不了就一个散,想的那么轻而易举,处理起来却这么麻烦。

「今天晚上我就走。你不用跟大舅他们说我去哪儿了,反正外婆这种时候,我不是最要紧的存在,你好好的陪老人家最后一程。我祝你以后和蒋嫣百年苟合,不谢。」

她说着根本不给他发声的机会,力求做到快准狠,撞开他身体就往门外跑。

梅园顾名思义是一个小园子,比较独立,所以有两道门,她从第一道门冲出来后,发现最要紧的大门竟然反锁起来了,也不知道那木门什么机关做的,她折腾半天竟然打不开。

气冲冲地於是又冲回去。

厅里,费忆南仍是站在刚才那个位置,但脸色已经变了,由运筹帷幄变成阴沉铁青,他就这么冷沉沉地睨着折回来的她的眼睛,如果从眼神中论功力的话,费忆南显然是个中翘楚,「你刚才祝我和别人什么」

他冷冰冰发问。

「祝你和蒋小姐百年苟合。」明熙冷笑一声。

「能不能仔细把话说清楚再跑」费忆南怒极反笑,「我真不知道,该是生你气,还是原谅你小孩子脾性。」

「是,你多理智。我一个没出社会的小姑娘,不,也不小了,二十六了,但对社会人际关系复杂的认知度还是停在十八岁,所以我觉得超恶心。」

费忆南眼角肌肉立时抽了抽,佩服,「你总有办法把我气地半死。」

「你就是恶心啊。」明熙笑了,一时之间,她忘了自己要找钥匙的使命,冷冷望着他,「既然你说捋一捋,来我们就好好捋一捋。费先生,我生病的那五年,你找过女人解决过需求吗」

这个话题是他们之间的老生常谈。

所以明熙问起来得心应手。

五年,对一个成年男人意味着什么

简单的生理需要得不到纾解

不。

是寂寞。

是放弃。

是挫败。

「你想过放弃我吗」她失笑望着他,觉得自己此刻内心一片平静。他无论回答什么样的内容,她都会坦然接受。

「你不是圣人,对吗」她继续惨笑,「你没有能力知道我在何时醒来,会不会醒来,而摆在你面前的现实问题,你要不要给自己留个后代,要不要重新接受一个女人走进家庭的温暖,却随着时间越来越久,在你内心反复折磨你,所以你做选择了吗费先生」

话音落,厅里一片寂静。

除了外面的风声。

费忆南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眼帘轻闭,声音低沉,「我以爲这段时间的相处,你已经明白我的心,现在听起来却觉得太可笑了,我就这么不值你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