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敛也不计较,依他和牛继宗这八年的交情,一匹马算得上是什么。
奔宵,走!他踏上马鞍,轻唤一声。
嘶──奔宵不用贾敛指挥也知道该往哪儿跑去。
大周朝以北京为京城,坐幽州之地,左环沧海,右拥太行,北枕居庸,南襟河济,诚天府之国。城内的道路被统一规划好,供平民、马匹、皇族百官行的道路都分得清清楚楚,井井有条。
是以奔宵一路小跑都不用怕会撞上途人。
这八年里,贾敛差不多每隔几天就会进宫一次,有时是由王翊陪着,有时是由戴权领着。后来周文帝赐了他一面进宫令牌,慢慢的,他自己一个人出入皇宫,负责守门的侍卫都认得他的样子不会阻拦他。
吁──贾敛从奔宵身上跳下来,兴冲冲的左穿右插,走到一个阴暗的偏殿里。
停手。一把淡淡的嗓音响起。
说话的人身穿一身玉白色蟒袍,外披着一件黑色斗篷,腰间挂着牙牌,牙牌上横刻篆文:东厂掌班。脚下踏着由皮革制作,缝络以金线的白皮靴。乌黑垂直的长发,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显得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然而,配上光滑苍白如纸,缺少人气的白晢脸庞,更添三分诡魅。
掌…班……奴才…奴才再也不敢了。殿里中央,一个身穿低等内侍服饰的男子软耷耷地横伏在地上,脸颊红肿,嘴角破裂,腕骨和臂骨连接处扭曲成了一个怪异的角度,显然骨折了。
掌班,请喝茶。另一个腰间挂着东厂役长牙牌的东厂档头讨好的送上茶杯。
那位掌班脸沉如水的接过茶杯,轻轻的一抿,没有搭理那低等内侍的意思,身上那股冷飕飕让其他内侍身子也不由得一缩。
档头心领神会,转身阴阳怪气的喝道:小柳子,咱家劝你还是快说出是谁令你把红花混进王贵人的安胎药了。说出来了,说不定你老家的两个弟妹还能平安无事。
小柳子不自然的僵住了。
半响,垂头丧气的道:是…是谨嫔身边的绿筝把红花交给奴才的。事涉自家年幼的弟妹,小柳子都顾不得自己宫里的对食了。
经一轮逼问后,一场现实版的后宫争斗记就出来了。
一直不发一言的掌班稍微拨弄了杯中的茶叶一下,一双清冽的眼睛若有所思的打量着茶杯,沉浸在自己的思想里面。而他的靴尖不知道由什么时候开始,成了内八字。
其他由内侍组成的东厂番役一见,心照不宣的两人一组,举起手臂粗的木棍往小柳子身上打去。一边打,还一边吆喝着:着实打、阁上棍(注1)每打五棍就换人,以免力气不足,下手不重。
不过三两棍下去,小柳子就已经昏迷不醒,再下两三棍就更是一命呜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