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星期天,小伙伴们就会跟着大人来这里推碾子。大家抱着推碾棍转一阵后,就会热汗淋淋,红红的小脸蛋满是汗水,小脏手一擦,活像个花脸猫。大人推完碾子走了,小伙伴们就一起在绒花树下玩耍。伙伴们尽兴地在树下跳皮筋,跳方格子,踢石头瓦儿,捉迷藏……
小伙伴们玩累了,就捡起地上飘落的绒花来。朵朵绒花玉体粉面,捡几朵插进水瓶里,顿时,绒花就活了起来。女孩子们就偏爱这喜人的花,高兴地非叫同伴们互相插一朵在发间,那个美啊!东子捡着不过瘾,就爬到树上伸手去折花枝。不料,一声怒喝:“谁家的贼羔子,还上树折花,快***下来……”
这是“怪爷”回来了。只见他两条小短腿快速地一上一下跳跃着,那张黑核桃壳儿的小脸快凝出水来,那撮山羊胡子一翘一翘的。伙伴们一看不妙,四下逃散。爬在树上的东子更是机灵,三下两下搂着树干滑了下来,比兔子还快逃之夭夭。剩下的几个小姑娘,大概都吓傻了,原地不动,光是嚎啕大哭了。
“怪爷”看到树枝子没有被折断,火气也下去了,匆匆到家里捧出花生来,哄弄那几个女孩子总算不哭了。从此,伙伴们知道了这绒花树就是“怪爷”的眼珠子,再没人敢去祸害了。叔叔说,每年绒花树繁花盛开的时候,“怪爷”就整夜整夜坐在树下,守候着花开与花落。
“怪爷”一定是心心相念那离去的女人吧?岁月如刀,一年又一年,那棵绒花树越来越丰茂,“怪爷”那炯炯有神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那一树繁花上,那些殷红的花朵,肯定在他的眼里,在他的心里杜鹃啼血般地盛开着……
又是一年绒花树繁花盛开的季节,“怪爷”仍旧夜夜守候在绒花树下。那天夜里,“怪爷”竟然就靠在那棵绒花树上,悄无声息的“走”了,一手握着一把盛开的绒花,一手攥着一封信。
叔叔说,信是那个女人的孩子寄来的,那女人也“走”了……“怪爷”走了!已记不清“怪爷”叫啥名字了。但他对那个女人的思恋,化作对这棵绒花树无尽地呵护。尽管后来“怪爷”家那旧房子、那盘碾子和绒花树都不复存在了,可那棵绒花树却一直静静地留在我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