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刀归鞘,人头已滚出了两三米。
睁开紧闭的双眼,这一刀是冲田凭感觉挥下的。虽然毫无差错地斩下了对方的头颅,但是冲田却没有一丝胜利的欣喜。
恶斗还将继续,只要敌人不死,那么这场杀戮就无法结束。冲田总司再次拔出太刀,忽然无尽的长夜赐给他许多潜藏的力量,他厌恶毫无意义的杀戮,他厌恶人头从颈部分离时的情景,他厌恶站在身后不分黑白的馆主,但他更厌恶眼前那个依旧不败的铃之森天狗。
“天狗!冲田总司誓必取你狗命!”
踹开挡在面前的那些士卒后,冲田再度提刀闯入了天狗的圆弧刀阵。他吐纳了一番后,以平青眼起势,这是一种颇有难度的剑法,刀尖略微下垂,微向右倾。由此姿势往下一按,顿时接下了天狗旋转而至的长刃太刀,旋即再以电光火石之速朝上挥刀,斩下。
“呯呯——”刀与刀之间的纠缠闪耀着刺眼的电光。
刀阵停下了,天狗的招式竟然被冲田总司挡了下来。
顿时场内的众人静若寒蝉,没人敢发出一丝多余的声音。铃之森除了从西海岸灌入的风声以外,只留下雨滴落在两把利刃之间被电花消弭的蒸汽声。
天然理心流取意为以天然自然之理调和,临机应变,对敌人的动作采取自然而然的反应。此时的冲田总司已经察觉到了掩藏在虚无中的真相,他回过头来望着远在包围圈之后的黑川直人。
“大伙都给我听着,天狗已败!”黑川直人对视着正在盯视自己的冲田总司,然后带着满脸的得意,挥下了手中的太刀。
伴随着黑川的总攻命令,原本拥簇在他周围的贴身勇士们都径直地朝着天狗奔袭过去。剩下发愣的士卒们也开始恍悟,战斗似乎就要迎至尾声了。
“嘿嘿哈——嘿嘿哈——”最后的武士们开始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刀和枪,弓箭手从死者的箭筒里拾起遗落的箭矢。
但是此时的天狗却依然难以摆脱冲田总司的死缠烂打,长刃已经毫无作用。
“可惜呀,看似无敌的刀阵最终还是被破解了。天狗要令我失望了......”躲在树丛里的田村大助抬起头仰望着没有星辰的夜空,他缓缓地叹了一口气。一旁的侍从们却未能解开疑惑,他们挠着脑袋纷纷询问似乎已经释然的田村。
“你们看,天狗与那位队长战斗的地方与方才有何不同?”田村指着仍在场内比拼气力的二人问道。
众侍从也沿着田村所指的方向,睁大了双眼定要寻找出些许答案。
“啊!大伙看——那两人身旁早已堆积起无法胜数的尸体。”从刀刃的比拼中回过神思的侍从们这才看清了那些支离破碎的“物件”——那些能够拼凑成“人”的肉块。
凌驾在众人尸首之上的武士,天狗与冲田总司的身影骤然被夜色拉伸得极长。
“天狗的刀阵以自身为原点,弧形疾扫周围的敌人。由于刀法迅捷加之身法奇快,刀刃也能迎合敌人的击打方向进行灵活的调整。以自身的巧力转动对方的蛮力回击周边的其他对手,这是他以少胜多,立于不败的绝技。”田村再度凝视着此时正陷入险境的天狗继续说道,“但是这种不败的刀阵却败给了他最为依赖的‘阵势’,所谓的刀阵,即借用刀法所营造的兵阵,是一种‘以静止动的守势’。”
“如今的阵地被破坏了,推积在四周的尸体俨然成了阻碍长刃太刀继续挥出圆弧刀阵的障碍。那位带兵的队长趁此良机闯入阵中,无意间已将天狗逼入了近身战的窘境。天狗手握的太刀,其长度有违常理。可见是为了自身的刀阵而特意锻造的佩刀,一旦被逼入了近身作战的境地,那么这把刀也就成了自杀的工具。”
当田村讲完之后,场中的士卒已经配合着冲田的近战,将长枪齐刷刷地突入了距离天狗不过半米远的范围。胜负已分,就连躲在铃之森里的善知鸟都开始振翅而飞,想必漫长的一夜就快结束了。
然而场内依旧相互抵着刀刃的两人却不这样认为,从对方刀刃里传过来的心声取悦着握刀的彼此,如今心平气和的冲田总司已经无法将眼前的天狗视为大敌了,所谓敌知我音,正是这种背负刀和杀戮的武士才能读懂对方的心意。
“天狗并没有杀伐的邪心。”冲田总司从对方的刀刃里读懂了一丝即将消散在铃之森夜色里的心声。
然而一支悄然而至的箭矢打破了这场原本还深陷陷平衡的比拼。
那是跨坐在千里驹之上握着战弓的黑川直人所射的一箭,正中了天狗的胸膛。
眼前逐渐倒下的天狗,令冲田总司依稀觑见了一夜凋尽的昙花。
是该结束了,这无比漫长的,铃之森的一夜。
不行,我要找到他。铃之森,偏偏就是今晚!
绪子已无暇细思,她撕掉和服的下摆,这样方便她以更快的速度奔跑。原本洁白细嫩的小腿,如今布满了淤泥、肉块以及血液,雨水不断地洗刷,但不断地奔跑又会让这些东西重新沾回来。
“源次郎——你在哪里?”
......
“源次郎——你在哪里?”
雨夜的铃之森只能听见磅礴的雨声,鸟雀们也无法吱声,更何况要在不间断的雨声里寻觅一个不确定是否还存在的——人类的呼唤。
“你在吗?回答我!”绪子欲将眼睛睁大,可雨水直往她眼里钻。她不断地用衣袖擦拭,但总不尽人意。只要眼前稍一睁闭,刺痛的感觉就会令她无法看清前方的景象。
然而越是深入铃之森,沿途横亘的尸体也愈来愈多。
她还时常被尸体绊倒,尽管总会立刻从尸堆里爬出来。
一种强烈的思念正在牵引她继续搜寻下去,哪怕遍寻整座铃之森。
“扑通——”
她再度摔倒,这本应该是个积水的坑,但是站起身子的绪子却被染成了朱红的血色。这不是水坑,是血池。
渐渐的,雨声比之前小了许多,也能隐约地听见杂乱的喧嚣——人的呐喊声。
推开挡在身前的几具尸体,但是靠近更前面却依然还有成堆的死尸。绪子撩起已被撕去下摆的和服,一只脚踩在一个无主的头颅上,另一只脚跃上由几具尸体构成的土堆。两只手尽可能地伸展开来,已经能够到最上面的那具尸体了。绪子将右手紧紧地抓住那具尸体的一只手,但是顺势而下的雨水和血水险些又让绪子滑下去。
绪子立刻腾出另一只手,然后麻利地摸索着那具尸体,终于在腰身的部位找到了一把胁差,这是一种平常与太刀一并系在腰间的辅刀。由于这种刀比较短,因此用途也非常广。此时,绪子正在利用这把刀让自己爬过这一堆巨大的由尸体组成的小山丘。
她将那只紧握胁差的手,高高地扬起,紧接着以极重的力道落下。
“咔嚓——”,短刀已经插入了那具尸体,而且插得非常深。顿时一股酱紫色的血液喷涌而出,豆大的血滴就这样笔直地落在绪子正仰起的脸上。待血喷完之后,只留下刀把的部分还露在尸体的外面。
绪子借力引体向上,虽然很难将整个身体都提起来,但是稍稍离地的双脚也顺利地攀在尸堆的中间,整个人最终成功地攀爬上去。
还没等绪子缓过气,眼前的景象又令她再度倒吸了一口寒气。
只见越过尸堆和树木枝叶的缝隙,望穿雨帘就能觑见远处还有一堆活着的“尸体”正在包围着什么东西。
站在中间被团团包围的人,手握一柄长得惊人的太刀。此时,这个人正以自身为圆心、以刀为半径,不断地用极为迅捷的速度划过一圈又一圈刀阵。胆敢接近包围圈中心的士兵们立刻就会骨肉分离,立毙当场。
当绪子从尸堆上稍稍爬下去时,便看清了深陷包围圈内的那个手握长刀的人。
“咿!那家伙戴着面具。”绪子揉了揉眼睛,然后更加仔细地凝视着。
“这个面具——天狗,是天狗的面具!啊啊啊——”
因过度惊吓而失声尖叫的绪子连滚离开了尸堆,她躲在更靠近战场的灌木丛下。稍一平复心情后,她又探出脑袋细细地检查战场,她在寻找一个自己熟悉的身影。
在那一圈又一圈的包围网后面,有一个骑马且穿着十分华丽威武的武士,从他身后的帅旗来判断,绪子很快明白了这个人就是品川的霸主——黑川直人。
只见黑川直人从身旁的侍从那里接过一把弓,他又从箭筒里取出一支箭。然后拉弓满弦,只听“嗖——”的一声,那支箭正中了包围网内的天狗。
顿时,场内的嘶吼声静止了。
所有士兵都回过头去寻找到底是谁射中了战无不胜的天狗。
当发现唯一手握弓箭的是自己的主帅时,他们都激动地开始大声呐喊。陷入重重包围的天狗,已经无法轻巧地拨弄他那把奇特的长刀了。因为堆积在他四周的尸体都盖过了他的腰身,长刃太刀已经无法自在的旋转出那个诱发着死亡气息的刀阵。
胜负已分,就连躲在灌木丛里的绪子都能看清场内的形势。
就在这一瞬间,就在天狗被箭矢射中而颓然倒下的一瞬间。场内的几个人同时做出了各自所需的举动,也正是这一瞬间,让众人的命运发生了极为剧烈的变化。
首先,在黑川直人的暗箭射中天狗不到几秒的时刻。另一支暗箭则从稍远的树丛中朝着骑在马上格外显眼的黑川直人直射而来。
这一箭非常准,可见射箭的人选了一个很好的隐蔽点等待射击的时机。当黑川直人射中天狗后,原本还在他身边守备的侍从们就在那几秒做出冲入包围网抢功的决定。那几秒,只有骑在马上缓缓放下长弓且满嘴阴笑的黑川直人暴露在帅旗之下,本阵除了主帅,并无他人。
这是黑川军乃至黑川直人最为松懈的时刻,而躲在暗处等待这个时刻的杀手也如愿地利用了这个时刻。
毫无疑问,这支暗箭笔直地贯穿了黑川直人右眼。
还没待黑川直人从巨大的冲击力中缓过神,躲在暗处的杀手直接站起身子,他再次上弦蓄弓。
只见杀手竟然只有一只左手。
他是用他那只仅剩半截的右手作为支点,然后把弓横着绑在上面作为“弩”来使用的。正是利用了弩的稳定性,因此在雨中才能发挥出如此精准的威力。
这个虎视眈眈的杀手不是他人,正是被天狗一起带入铃之森狩猎的通口一郎。
“快点杀了他,通口——”原本就要倒下的天狗又重新借力站了起来,他的视线不曾从黑川直人身上移开,他一直凝视着对方,甚至包括对方向他放暗箭的瞬间,全部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天狗一直在等待这个时刻,不顾嘴角流出的鲜血。他怒吼道“杀了他,再射一箭就能杀了他,再射一箭!”
一部分士兵朝着天狗的视线往回望,发现主帅的右眼已经被一支箭矢贯穿了。
此时最快反应过来的是永仓新八,他从箭矢射入黑川的角度判断出杀手的位置。他顺着箭矢的发射轨迹极快地找到了正从树丛中站起身子欲发下一箭的通口一郎。
永仓新八果断地放弃给予天狗最后一击的绝佳机会,他放弃了挽回他剑道尊严的机会。此刻,若黑川直人被杀死,那么这场伤亡惨重的战争就是去了最根本的意义。
他迅速地踩过士兵的头顶,直驱向箭矢的发射而来的方向。
而另一边,一直躲在暗处伺机而动的田村大助也开始率众出击。“场内风云突变,此时正是击毙黑川直人的最佳时机。尔等随我杀入黑川军本阵,我们只要一个人的脑袋——黑川直人!”
十几个威武的身影迅速地从暗处飞驰而出,他们的额头上都清一色地绑着代表复仇的黑色头巾。
“唰——”十几把太刀一齐出鞘的声音极为悦耳,他们不顾生死,直接冲入了包围网。
“打破他们的阵型,别让天狗死掉!”田村大助对部下做出了战场的指令。
此时,站在包围网最前面的冲田总司也不得不暂行放弃杀死天狗的机会。突如其来的逆转让他惊诧不已,特别是冲在最前面的田村大助更是令他颇为恼怒,原本规整的包围网被这一伙来路不明的家伙,仅凭这一股冲击就崩散了。
“来者何人?”冲田总司怒问道,他的刀已经抵在了田村大助的刀刃上。
两人的刀刃相互绞在一起,电光石火顿时吓退了周遭的士兵。
趁着永仓、冲田两大高手纷纷被牵制住的瞬间,天狗跃出了困住他的尸堆。或者,除了田村大助一行人的忽然搅局以外,这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内。
天狗一旦脱困,那些方才还奢想取走他脑袋的士卒们都开始惶恐地退散。但是无情而残酷的长刃太刀已经无法抑制那股嗜血的躁动,一圈又一圈的刀阵再度成为战场的绞肉机。
“喀嚓、喀嚓——”鲜血喷涌、血肉横飞的景象再度出现。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这本该静止而如今却再度异动的景象在绪子的眼里,简直是一副“地狱变”。
由残碎的尸首以及还在相互厮杀的“尸体们”组成的曼陀罗,如同修罗的呐喊声灌入绪子的脑袋。
嘶吼声被成倍扩大,雨声在哪?不,已经听不见一丝雨声了,这里只有将死之人的呐喊。
坂田大老板显出一副诀别的表情,他躲在门框后面,只探出那个硕大的脑袋悄悄地凝视着渐行渐远的绪子。只见绪子忽然回过头,虽然听不见声音,但是坂田能够从绪子的唇形里明白她要说的话。
“一直以来,多谢关照。”
这并不是坂田大老板唯一一次听见绪子的寒暄,不过这却是他所听过的,最为沉重的道别。
沿途,绪子注视着品川町的夜景。在这之前,每个回家的夜晚她都会抱着极为舒畅地心情去观赏归途的风景。那些熙熙攘攘的人群,那些亮过星星的灯火,那些永远不会在这片土地上消失的喧嚣。这一切都遗留在绪子的心里,她仅仅是看着这些与自己毫无关联的景象,就会感觉到生命的魅力。
“真希望再去看看那些萤火虫,真是美丽极了。”
身边的传令兵们虽然用异样的眼神注视着绪子,但没有人在意。在众人的眼里,可能这个被召见的女人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被带进城里后,绪子就被安排在议事厅里等候。
绪子无言地注视着眼前的大厅,血渍和腐肉的恶臭味扑鼻而来。尽管她本能地会产生呕吐的感觉,但是凭借坚强的意志,她最终还是将那股翻云覆雨的感觉平复下来。相比于昨日铃之森的惨景,眼前的一切根本算不上什么可怕。
“噼啪噼啪——”只见侧厅里走出一个正在使劲鼓掌的男人。
“了不起,居然能强忍住本能。作为女人,真是了不起!”黑川直人带着阴险的笑意注视着正端坐在议事厅末尾的绪子。
“女人,你叫什么名字?”黑川也跪坐在议事厅的中央,他以高傲的神情的问道。
“绪子,这是叔父叔母给我取的名字。”绪子直勾勾地凝视着黑川直人的眼睛,她并没有流露哪怕一丝的怯懦。
“绪子,很不错的名字。”黑川的右眼眶没有用绷带或眼罩作为掩饰,他故意用空洞的右眼眶觑视绪子,但对面的女人仍不为所动。
“我问你,江上源次郎是谁?他真实的身份究竟是谁?”黑川见对方没有一丝惊愕,便不再故作玄虚,直接切入正题开始问道。
绪子这才露出一副惊讶的神情,她忽然笑着回答道:“难道就连你也不能知晓源次郎的真实身份?这......这真是太妙了!”
绪子不顾青筋暴露的黑川直人,只管自顾自地开心起来。
“源次郎,你果然是个奇怪的男人!你果然很奇怪呀,哈哈哈——”
“够了——”黑川打断了绪子的话又继续说道,“除了他是坂田屋的伙计以外,你究竟还知道些什么,关于他的一切,你把全部告诉我!”
绪子似乎没有在意黑川直人在讲些什么,她只是笑呵呵地自言自语,“源次郎,他一定会和我一起赏樱,每年,每年,直到两个人老去。”
“疯女人——你竟在说些糊话,我想知道的是真相!”
“真相?”
“没错,唯独这个男人的一切。我竟全然无知,他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
“哈哈哈——”
绪子又开始径自大笑起来,这笑声无比凄厉,无比悲哀。
就连绪子也不知道,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但还没等到对方做出回复,甚至连追问的机会也没有。那些人都已经离去了,永远地消失在绪子的世界里。
如今能够浮现的画面总是源次郎的笑脸,他总是以其独有的平淡语气去安慰她、配合她、鼓励她,或许这些画面里没有哪怕一丝爱意,但是绪子却总能回想起他最后的那句话。就在绪子准备提刀自刎时,源次郎的声音又闯入了她的脑海。
“绪子——不要啊!”
那一声挽留里充斥着浓浓的爱意,源次郎不曾言说的真情实意。
“啊——你在做什么!”
绪子忽然被扯回了现实,眼前的黑川直人正扑在她的身上。娇弱的绪子立刻被压倒在地,占据视线的那张只有一只眼的可怖面容正在发出野兽般的喘息。------------------------------------------------------------------------------
绪子:
在你读这封信时,想必你已经看见我的尸体。请不要露出那副惊讶的神情,接下来我将向你坦白一件对你隐瞒多年的事情。
我并不是你的叔母。不用感到意外,因为我就是你的生母。松子只是我年轻时的艺名,那时候的我作为才貌双全的艺妓被你的父亲看中,当我被带进黑川御所时,我就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命运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想必你应该猜到了。没错,你的父亲正是黑川御所的前任馆主。而你如今的叔父——田村大助只是你父亲麾下的臣子。他妄想得到你父亲的地位,他更是妄想得到我。你父亲体弱病危,他趁势还曾玷污过我。在你出生没多久,他便策动了谋反。
但是保皇派并不孱弱,你父亲与前妻所生的儿子——黑川直人成功地平息了谋反。虽然田村失败了,但是他在逃亡时却掠去了我们。为了保全孩子们的性命。我最终选择了忍辱偷生,我谎称你是他的骨肉,并最终说服他放过你的哥哥。
哎呀,忘记了跟你说最重要的事情了。你还有一个亲哥哥,他叫源次郎,是我给他取的名字。为了让他隐姓埋名的生活,我将他送到了坂田屋做杂活。
绪子,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扮演叔母的角色。你一定非常讨厌我,可这都是为了出于保护你的目的。我真希望你能早日穿上那件为你准备的和服,成为一个温柔娴雅的妻子,成为孩子们的母亲。因此我必须想方设法让你厌恶我,让你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如今说这些都已经为时已晚,带着我给你准备的嫁妆去找你的哥哥。记住,他叫源次郎。然后远远地离开这里,去过上幸福而平凡的生活。
最后,在临死之前......真希望能听见你叫我一声母亲。
最爱你的母亲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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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最后打开这封信的并不是绪子。这是永仓新八和冲田总司在绪子被处死后的翌日,在她的住所发现的。另外,屋子里还有一具因上吊而死的尸体。
这封信就紧紧地攥在那个尸体的手中。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