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啦听话,快去上课。”
挂断电话后,乔锦榆继续在屋檐下待了一会,脸色一改方才的欢喜雀跃。
他给乔海合发了一条短信,一个没头没尾的问题。
回复很及时,“好像回来了,你怎么不自己问问?”
乔锦榆脑袋一木,胸口砰砰急跳。过了很久,他把冰冷的手揣进口袋,茫然的放眼四顾-
这是俞松待在缙安的第二个月。乔榕离开后,他也辞退了工作。家里有些长辈早就看不惯他的职业,换做管理画廊,专心经营自己的工作室,赢得耳根清净。
他不是没想过去找她,可惜没敢。他向简菡要了她们平时的聊天记录,有一些照片是他不主动问就永远看不到。
磬山的风景,倒塌的道观,挂满神像的昏暗古屋。她在屋檐下,把玉米和牵牛花藤挂在一起。
她家的客栈打理得很漂亮,让人很有入住的欲望。
朋友的私人拍卖行前段时间出了一只上好的羊脂玉镯,他觉得很适合她,想要截下来,但是已经太晚。买家意愿坚定,不断加码,他怕被人怀疑恶意竞价,没有坚持下去。
乔海合那边的人来攀关系的时候,他没有关注。不知对方靠什么打动了老俞的心,回家聚餐,他们兴致勃勃的聊着其他圈子的事情,先是一段复杂的感情纠纷,然后他听到了乔榕的名字。
她到底有多少烂在心里的故事?
晚上,老俞留下他,盘着两粒圆不溜丢的核桃,“乔海合是个人物,那姑娘跟他像,长得俊,沉稳,我觉得可以试试,你说呢?”
他没有表态。
“时间方面我再跟他说一说,你自己认真考虑。”
那几天,从小看着长大的表妹失恋后在家闹得天翻地覆。他被拉去哄孩子,后来把人带到了缙安,教她画画,带她看病。
情绪多变的女孩子,平静的时候坐在旁边就是一幅画,发作起来连他都不认,只见他是个男人,不分叁七二十一抓住东西往他身上砸。
颜料画板调色盘,一团糟。
他在她身上找到了某种近乎邪恶的灵感,一个巴掌,无缘由的突然袭击,他偶尔觉得自己仿佛成了一个受虐狂,但是心情在这种忙碌中奇异地舒缓不少。
直到年底,她的心理问题逐渐稳定下来,他也走了出来,好像在这种互相折磨又互相谅解的过程中扔掉了一部分不堪的自己。他无不嘲弄的认为如果再继续下去,自己大概可以原地成佛。
和欲望无关,他已经很久没有进行过正常的发泄,仅剩的那些青年冲动仿佛一下子消失殆尽。他有一种慢慢在变老的感觉。尽管这种变化还没有体现在外表上。
感情逐渐沉淀下来,他心平气和,做好了再次被拒绝的准备。
在那一晚,乔榕从会场角落出现的时候,他知道除了自己,还有其他人在打量她。
他从来没见过她穿礼服裙的样子,没有让他失望,漂亮得如同一片行走的星云。她的手镯样式妖艳,离得很远都能看到细碎的银光,他想起冬日的猎户座,璀璨的rigel星。她看起来兴致缺缺。
谁的忍耐更痛苦一点?他不知道。
她太简单了,她的不安和谨慎能让人一眼看穿,连意识恍惚的表妹也看出她的不自在。
他把自己抽离出来,回到了俯视的角度。在他习惯的角度俯瞰自己,还有整个世界-
景区封闭,已经很久没有外人光顾小镇。
磬山封锁之前,在风俗画作坊工作的老人带来一迭厚厚的心经。“是乔榕写的。”她说,“写了这么多,也不带走,我看写得很好,就一齐拿下来了。”
付佩华道了谢,随手放在窗边的餐桌上。
天寒地冻,不少流浪猫流窜作案,过了两天再看,有些墨迹已经晕开,留下一些湿了又干的猫爪印。
她把这些经文拿出去,塞进了垃圾桶。
很久了,她已经很久不信神了,没有用,她这样告诉自己-
自从乔榕和俞松接连离开,简菡在画室的时间也越来越少,慢慢变成半失踪状态。
她没有经济方面的顾虑,只要有轻松的职位打发时间,她就能稀里糊涂混一辈子。
胡帆家里有开私人美术馆的打算,她参与其中,最近一直在打听最近的展览消息。
除了展览和艺术家,“结婚”两个字在她脑袋里出现的频率同样不可忽视。
偶尔她会厌烦,并且会相当暴躁地表现出来。
前段时间胡帆递给她一本塑封彩印书籍,翻开的瞬间,浮夸的钻石高光和油墨味直接淹没感官,强烈得让人觉得有毒。
她为这本册子和胡帆吵了一架,锐利的书页划过他的手臂,留下一道血痕。
胡帆没有和她争执,收好东西离开,晚上差人送来亲手做的姜母鸭,第二天早上又是一副笑眯眯无所谓的样子。
再大的气也消了。
他们的订婚宴就在年初。她想过邀请乔榕和俞松,但最后划掉了他们的名字,只留下两家直系亲属。
规模很小,不会打扰任何人,这是她的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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