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轻松的心情中,便忍不住掀开帘子,欣赏欣赏沿途的风景。
“你们看。”路过郿州的时候,秦鸣鹤不禁低声慨叹,“这里的晚稻长得真是好啊。”
吴议从被秋风撩起一角的车帘往外望去,果然瞧见一片金灿灿的稻田,饱满的麦穗折出明晃晃的秋阳,迎风而成一波又一波金色的细浪,煞是好看。
“这不是永宁郡王王崇基的田地吗?”沈寒山啧啧赞叹道,“当初王公提出‘以地养地’的见解,可见其眼光独到啊。”
这话是暗讽当初反驳此见的张文瓘眼光狭隘,目力短浅。
吴议听了,心头却是一阵沉重。
咸亨年间,天下大旱,是孝敬皇帝采纳了王崇基“以地养地”的观点,并且命东宫率先开仓赈粮,一时间引得百官争相效仿,才算是暂且缓解了当时的饥荒危机。
斯人已逝,这个本来非常科学的办法却没有再被天皇天后采用下去,只剩下王崇基一家还坚持己见,固执地埋掉了第一年长出的秋稻。
如今几年下来,田间的风光便与旧时大不相同了,反观其他竭地而田的土地,几乎都是青黄不接,眼看着又要迎来一场大旱了。
倘若孝敬皇帝在天有灵,也一定会为大唐接踵而至的灾难扼腕叹息吧。
想到那个锐意洞察、黑白分明的青年和那双明澈而深邃的眼睛,吴议仿佛被谁揭开了心头的一道旧疤,痛得他浑身微微一颤。
“师父。”李璟替他披上一件厚厚的大氅,握住他微微颤抖的双手,“你很冷吗?”
吴议被他裹得严严实实,心头也似有一股暖流划过。
他反握住这双年轻、柔韧的手:“我不冷。”
说话间,便想起前几日没有说完的一件事。
“那日你说有一件事情要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情?”
李璟微微一怔,似乎没料到他还记着当日烽火连天中他所说的话。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李璟难得露出点害羞的神色,瞧了眼看风景的沈寒山,咬着嘴唇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