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兴但嘿嘿一笑,也不答话,裴源的话虽然尖刻,但刺不破他城墙厚的脸皮。
裴源见他老道油滑,便换了个问题:“你怎么知道要找我?”
裴源的确是太子身边最亲密的侍从之一,但周兴知道,他就是一把武后赐给李弘的佩剑,剑锋在李弘手中,自然可以无往不利;但剑柄始终操在武后掌心,现在要他调转一头剖向李弘的心口,他一样会毫不犹豫地展示自己数年来被宫廷生涯磨砺出来的锋芒。
但面上依旧是奉承讨巧的笑:“我等小辈,自然无缘面见皇后,思来想去,唯有小将军您刚正不阿,所以请您跑这一趟,万不能使无辜之人蒙受不白之冤呐。”
裴源再三试探过,确认这个张文瓘的旧部的确是有心投诚,才接过这纸足以定局的纸,朝周兴淡淡一笑。
“我会照实禀告皇后。”
等裴源一骑飞尘踏马而去,周兴才收起脸上僵硬的笑容,举着袖子擦了擦发际的冷汗。
裴源的问题虽然刻薄,但也非常现实,他早已在心中千回百转想了不知道多少次,得出的答案都是肯定的。
就连圣上都数次想要提拔他而未能成功,就是因为御史大夫们的阻拦,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个即将垮台的张文瓘,实在不是可靠的人选。
在这个二圣临朝的局面下,唯一能够将他从这件也禁锢着他的牢狱中拯救出来的,也只有武后一人而已。
他确信自己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
和决心已定的周兴不同,摆在吴议面前的,是一沓陈旧的信纸。
泛黄的边缘证明了它们所积攒的年岁,而上面苍劲有力的笔迹则证明着其主人的名字——鄱阳郡王李素节。
吴议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怎么盼也没有盼来的袁州来信,会在这么一个离奇的场合,经由两个身份高贵的小孩,交到自己手中。
“袁州万事皆安,唯有璟儿时常思念你,以至寝室难安……”
“闻吴公嫡子栩入张公门下,而你入沈公门下,此事颇有蹊跷,你万要留心……”
“长安路途遥远,鸿雁常断,但能有一二字来,也可叫我安心……”
吴议一字一字认真读着这些迟来的信件,过往两年欠下的挂念都在这一刻到账,他心中一时百味陈杂,不知道该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