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思空显然并不需要元南聿回答,他继续说道:“我今日用一把火灭了一族,若有天谴……”他苦笑一声,“收我阳寿就是,但别叫我要做的事功败垂成。”
元南聿快速道:“行军打仗,岂能无有伤亡,都掌蛮残害百姓,作恶多端,死有余辜,你根本不必担心什么天谴,你这是……是替天行道。”
燕思空淡淡一笑:“狼吃羊,羊吃草,杀了狼是为羊除害,杀了羊是为草除害,这世上那有什么替天行道,不过是为己卫道。”
“思空……”元南聿看着燕思空空洞的双眸,突觉自己从未真正懂过这个人,而且可能以后也无法懂,但他依然感到有些痛心,“别看了,回去休息吧。”
燕思空点点头:“让将士们倾巢出动,搜捕漏网之鱼,务必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是。”
——
这一场大火,不仅令整个云南为之震动,也传遍了天下。
都掌蛮被灭族,云南各路山匪看到了朝廷剿匪的决心和狠辣手段,一时惶惶不安,都不敢出来作乱,老实了许多。
钱非同派出几名使臣去诏安,有那抵死不从的,立刻派兵去清缴,不留一个活口,如此下来,山匪十之八九都顺应了招抚,荼毒了云南百年的匪患,竟就这样快刀斩乱麻地被解决了。
从百姓中征召的兵马和编入的山匪,一下子将陈霂手中的兵力翻了一倍有余,达到五万余人,正如燕思空当日对他的承诺。
陈霂对燕思空的韬略心服口服,又震撼于燕思空的狠辣无情,言辞举止上便更加恭敬,不敢逾矩,燕思空为了断绝他的念想,也比从前严肃许多,因而俩人一时相安无事。
恰逢其时,西北也传来了狼王收服大同的消息,自此,整个西北都落入了封野的掌控之中。
不过,封野也并非事事皆顺,封家驻守大同近三十年,杀死蒙古人无数,与各个部落皆有旧仇,比如开放互市的关键——察哈尔部的首领哪答汗,叔舅兄弟都死于封家军手中,他们又收了朝廷的好处,不肯归顺封野,还将封野派去议和的使臣砍了脑袋。
若察哈尔不肯合作,那封野捏着河套,就等于捏着金山而不能挖,更为严重的是,察哈尔一日不归顺,封野就一日不敢进军中原,否则大同后方起火,他就没有了退路。
燕思空听到这个消息,亦为封野着急,但远水救不了近火,他只望封野能尽快收服察哈尔,以封野的能耐,应该也是早晚的事。
封野也如二人之约定,声称要拥立楚王夺回他名正言顺的储君之位,清君侧,铲奸邪,拨乱反正。
如今棋局初定,燕思空和陈霂正在加紧筹备兵马、粮饷,以及笼络周围的藩王,此时陈霂五万兵马在握,不再以剿匪为名遮掩征兵之实——也遮掩不住了,他大剌剌地干起了谋反大业,疯狂地吸纳兵马、谋士、银钱,他身为长皇子,又有封野效命,比背靠阉党的陈椿更得人心,不乏主动响应之辈,大军以惊人的速度膨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