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此事,他也能挖出封剑平到底在朝中布置了多少势力,又有多少可以为他所用。
——
昧爽时分,第一声景阳钟响,敲醒了大晟王朝新的一日。文渊阁距离早朝的皇极殿不远,那历经百年风雨的铜钟鸣来犹如闷雷,震荡着每一个子臣的心,提醒着他们皇恩浩荡、天威昭昭。
燕思空闭着眼睛,仿佛都可以看到午门之内,官军旗校的依仗已然庄重列好,几百名大臣从左右掖门鱼贯而入,御前太监鸣鞭,他们走过金水桥,踏入皇极殿,对着金台之上的天子行五拜三叩大礼……
曾经,那是他儿时的梦想,是他爹的梦想,是燕家世世代代读书人的梦想,曾经,他以为天子之所以为天子,盖因天威神授,是神眷之人,曾经,他立誓要辅佐天子,做一个仁民爱物、抚慰苍生的明主。
后来他才知道,皇帝不过只是个人,从周天子到昭武帝,天下改过无数次姓,天子换过无数个人,流寇草莽也能做天子,只要兵权在握,将“有悖天恩”的失德天子“革除天命”就行了,天子不过是胜者的战利品,自古如此。
透彻了这个道理,他与那些一心奉主的忠臣们,注定要走不一样的路。
现在该开始上朝了,颜子廉应该会先以六科给事中上书弹劾王生声,而后其他重臣一同进谏,做官做到王生声这般品级,没有哪个清白干净,诸如贪墨行贿、卖官鬻爵、专权独断等罪名,一个一个往上罗列即可,他相信这些“好料”,颜子廉早有准备。
昭武帝因新编史一事尚在气头上,此时见他有如此多的罪状,再被群臣一番激,也许会当庭将王生声拿下。
只要昭武帝在早朝上问了王生声的罪,哪怕只是羁押待审,此事就算成了,因为过后无论谢忠仁如何求情,以昭武帝极好面子的脾性,也绝不可能让王生声全身而退。
燕思空在平静地臆想时,屋内其他人却是越来越紧张。
尤其是刘钊林,他沉默了一个晚上,终是忍不住,问守卫讨一杯水喝。
那守卫请示过后,给他倒了一杯水。
刘钊林捧着茶碗,双手直抖,茶碗凑到唇边,温水却撒出去了大半。
沈鹤轩坐在他旁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腿,沉声道:“刘兄,镇定。”
刘钊林点点头,脸色惨白。
燕思空看着刘钊林,心里平静无波。刘钊林在这一批进士里很不起眼,才学、家世、相貌样样普通,平日也没什么出挑的言行,这样一个人,比沈鹤轩还不适合混官场,至于那林粤,不过是个小小文书,替人摊罪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