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难免有些走神。
春娇拿手在他跟前晃了晃,歪头问:“怎的了?”
胤禛捏了捏她的脸,浅笑不语。
两人分别的时候,到底带了几分依依不舍,奶母看的心中欢喜,笑着道:“您二人这算是处出感情了,这往后啊,事就好办了。”
在她看来,能成个家,还是要成个家的,怎么也比女人一个人无依无靠的强。
可春娇自己就是自己的依靠,她从不靠男人的。
所以两人在这个话题上,一向是不怎么能和谐的。
奶母觉得自己说的话也很有道理,她振振有词道:“您想想,现今我一人她不痛快吗?”
痛快自然是痛快的,可一个人到底孤单些。
“每每过年的时候,旁人欢声笑语鞭炮不断,您孤零零的一人,您能抗的住吗?”奶母说的话很扎心,但也是事实,她叹了口气,又忍不住道:“您想想,旁人的孩子,就算父亲只是看看呢,也好歹有个父亲,可您的孩子呢……生生的让她失去自己的父亲。”
何其残忍。
春娇一时沉默下来,这个问题她也是考虑很久了,孩子是应该有个圆满的家,她到底自私了。
“嗨,别说了。”她摆摆手,人生不就是这么艰难的,哪里能事事妥帖。
就算她进了谁家门,给孩子一个父亲,那么问题又来了,旁人宅斗的时候能对她的孩子下手,她能对旁人下手吗?
她这个红旗下长大的人,又如何能心狠手辣到要别人的命。
如果她能做到这一步,必然是被逼出来的,必然是踏着血泪走过来的。
那么孩子没有父亲和这些比起来,就有些无关紧要了。
这个话题,又这么的被压下了,奶母无奈,她真真的是一心为姑娘好,可惜主子也不知道怎的了,一直都不肯走循规蹈矩的路。
她知道这样的路也能走,这这样的路,格外的崎岖坎坷,难以行走,她又怎么忍心让她一个人去抗下这么多的风风雨雨。
这么想着,就见春娇面色也有些不大好,奶母就不再多好开心一天是一天吧,也不见得真真有个男人就真的开心了。
像老爷那样,说起来跟夫人伉俪情深,还不是有几个姨娘在下头养着,只平日里不显,旁人都夸赞起来。
这一天,春娇都为着这个问题有些怏怏不乐,晚间的时候,便有些精神不大好,就连胤禛来,眼睛里也没有多少光亮,趴在桌子上怔怔发呆。
胤禛薄唇轻抿,安抚的将她搂到怀里,这才轻笑着问:“这是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不过是想着往后的事,太过烦忧而已。
可这话不能说,春娇便摇头道:“许是身子不适,这才精神不济。”
这几日胡闹的厉害,估摸着是吹着风了,毕竟总是一身急汗,这冬日里又凉,着凉了也是常有的。
胤禛摸了摸她的额头,没见发烫,便放心些许,温声问道:“那不如请太,咳,请大夫来。”
想到大夫,就想到恐怖的药汁子,春娇惊恐摇头,半晌才无奈道:“别了,多大点事,扛扛就过去了。”
中药的威力在于味道,那么一大碗黑漆漆的药,若纯粹是苦便也罢了,咬咬牙也给咽了,那个味道会非常复杂,又酸又苦,带着涩,你最不爱的味道,药里头都有。
喝完之后,这味道经久不散,在你口腔里弥漫,简直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么大人了,还怕苦药汁子,不成让人揉成蜜丸子给你吃。”胤禛想了想,还是得吃药。
可春娇不愿意,蜜丸子这东西,她也有阴影,不过是酸苦里头加点甜,那味道更复杂难忍了。
左也好,右也好,总之是不愿意吃药。
再说她心里头还有隐秘心思呢,万一她现下已经怀上了,这无端端的吃药,到时候真有了,这孩子是要还是不要,还不得纠结死个人,还不如现下就不吃,到时候才不需要纠结。
感冒这种病,吃药几天,不吃药还是几天,何苦受那个罪。
她说的振振有词,胤禛听的目瞪口呆,第一次知道还有这样的说法,不由得怔然:“你这么多理由,都是为着不吃药想的?”
逻辑圆满无缺,说的跟真的似得,要不是他也懂些许药理,差点就被她唬住了。
春娇摸了摸鼻子,打算软着来,她放软了身段,往他怀里一窝,这双手再攀住他脖颈,用鼻尖亲昵的蹭着他,这才嬉笑着开口:“若是发热了,我二话不说,立马吃药,这现下好着呢,不过是有些无力罢了,又不是大症候,是药三分毒,何苦折腾。”
“行了,爷知道了。”他抿了抿嘴,到底拿她没辙。
细细的又观察几分,见她脸颊红润,眼神水灵灵的,就知道是真的没什么事。
“人面桃花相映红。”看着她白里透粉的脸颊,胤禛无端的想起了这首诗,确实是这样,她这个样子,美丽极了。
听他说着个,春娇心里头一突,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若有一天,四郎发现他的话一语成谶,又会不会有那么一丝悲伤。
两人一时静默,都没有开口说话,对于二人来说,纵然有那么几分情深意浓的味道,可事情总是有些难受的,横亘在两人之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
胤禛一直在等着她细细问询自己的情况,他现在已经不再纠结要不要给她说自己的具体情况,对于他来说,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可她没有,一点意思询问的意思都没有。
甚至对于他是谁都不好奇,除了问他排行之外,连名字都没问。
他觉得自己并不蠢笨,可是碰上这姑娘,着实有些没招儿,她若是爱财爱权,他怎么也能满足了她。
最怕的就是无欲无求,他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去留住她。
除非强取豪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