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哪个周家?”
“周仁霖嘛,他夫人是武爷的姨妈,算亲戚。”赵泽武惦记卓恺之余,略分了一些注意力,兴致勃勃问:“你要是周家庶子,那就是我的表弟了,倒也有趣。从前恍惚听过周家有个庶子,可惜据说身体不好,病歪歪,没法出门,后来无声无息死了。哎,你真的是那个庶子吗?”
“别开玩笑了,您看我像吗?”容佑棠忍俊不禁,坦荡荡。
赵泽武睁大眼睛,前后左右,仔细端详容佑棠的五官,并对比记忆中的周家人。半晌,他挠挠头,迟疑地说:“不像,一点儿都不像,你比他们俊多了。可明宏说得有鼻子有眼睛的,唬得武爷一愣一愣。”
容佑棠撇撇嘴,同情道:“七殿下,恕我直言,周二公子也许看您喝醉了,故意逗着玩儿的。唉,可能因为在国子监读书时,我跟他们兄弟俩结下梁子,闹了几次,他心怀怨恨,遂造谣生事,无中生有。”
赵泽武趴着桌子,继续审视容佑棠的长相,极力试图找出相似之处,然而,一无所获。他坐起身,靠着椅背,开始动摇,小声嘀咕:“那天我们确实喝酒了,但没喝醉,明宏吃了熊心豹胆?居然敢哄骗我?不可能啊,他怂包一个,欺软怕硬,拼命抱武爷大腿。”
“估计他酒量不好呗。很多人一喝醉就喜欢吹牛,胡言乱语,信不得。”容佑棠侃侃而谈,心里把周明宏翻来覆去抽嘴巴子!他不遗余力地透露:“而且,莫非您没听说吗?年中的时候,坊间流传周二公子因作弊被国子监清退,疯了,当街脱衣,众目睽睽之下,袒身露体,手舞足蹈,拦也拦不住。”
“略有耳闻。”
赵泽武抱着酒壶,醺醺然,满腹狐疑,说:“不过,外祖父称那丢人现眼的东西是遭奸贼陷害,身上有毒虫,所以才当街脱衣。”
“哎哟,难道令外祖能直言外孙疯了?他为了挽回家族颜面,代为遮掩很正常。”容佑棠笃定称,神态自然随意,仿佛只是在闲谈奇闻趣事。
赵泽武先入为主,潜意识认为容佑棠不可能是周家的种,他讪讪自嘲:“也是。明宏说的时候我就笑话他了,你如此聪明机灵,读书考了个状元,还会破案,父皇和三哥绝非一般人,他们都赏识你,多么难得。”
“七殿下谬赞了,在下真不知几世修的福分,今生才得到许多贵人的提携。”容佑棠垂首谦逊,悄悄松口气。
“哎,说你是周家庶子,这事儿挺不靠谱的,等回头逮住明宏,武爷非给他俩耳光不可,叫他喝醉了胡、胡说八道!”赵泽武气呼呼,醉得头晕脑胀,打了个酒嗝,一把抓住容佑棠胳膊,使劲摇晃,殷切叮嘱:“容哥儿,我觉得小卓还很年轻,男人嘛,建功立业保家卫国要紧,完全没必要早早成家,你、你说对吧?本殿下反对他成亲,坚决反对!”
恺哥的亲事,你反对有什么用?我反对就更没有立场了。
既非两情相悦,断不应强人所难。
容佑棠巧妙挣脱,不予回答,避重就轻道:“您喝醉了,来,喝杯茶。”
赵泽武接过,一饮而尽,趴在桌上喘息,醉得脸颊潮红,念念叨叨:“总之,我不管,你必须转告他,阻止他,明白吗?”
“来,再喝一杯茶。”容佑棠又劝。他十分清醒:不该插手的不插手,我怎能帮着七皇子为难恺哥?
“去,去,告诉小卓,我想请他吃顿饭,喝酒也行,看、看戏也可以,游山玩水更有意思,保证、保证安排得妥妥当当,不叫他费一点儿心。”赵泽武眉头紧皱,拒绝喝茶,举起酒壶猛灌。
容佑棠颇为无措,想了想,忙提醒:“北营上月招募了一批新兵,恺哥忙得不可开交,哪儿有空游山玩水?”
“哦,也对。那,吃饭总可以吧?我想请他吃遍京城所有酒楼,就我们两个人,谁也不带,我知道,他讨厌狗腿子。”赵泽武趴桌,昏昏沉沉,沉浸在美好幻想中,咧嘴傻笑。
“就、就我和他两个人!”
赵泽武抬头,严肃强调,而后继续幻想,语气轻柔,美滋滋地说:“我们不坐车,也不骑马,走路逛去,无论他喜欢什么,武爷全买了,统统买了!哪怕花费千金买他一笑,也值得。”
原来,单相思是这样的?
——如今回想,庆王殿下从未令我伤心到借酒浇愁,他强悍、可靠,像一座雄伟的高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