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末,雪落,翼州各地黄巾已丧失远距离行军能力,只能守城,劫掠周边熬冬物资,皇甫嵩携凉州兵马围张梁于广宗,黄巾总舵摇摇欲坠。
而汝南葛陂北上增援广宗的五万黄巾,走至谯国已经走崩溃了,缺衣少食,正在分散劫掠周边大户。
剿总司令皇甫嵩,怕这股汝南黄巾增援到位,十月初即命青州发郡国兵,往去广宗与其合军。
结果与凉州一样,青州第一波郡国兵刚出州境,青州境内群贼四起。
有打黄巾旗的,有打山寨旗的,有称天子的,青州是人口大省,一起义短短时日,就暴出了各路贼兵三十余万。
皇甫嵩郁闷不已,青州上下官员士族正狂参他呢,说不是他乱调兵,青州不至于乱如此。
时值幽州二十余万黄巾,破州治杀刺史之辉煌大胜后,被公孙瓒与地方义军先后剿灭,旦夕之间,肆虐幽州的黄巾风云,就了无痕迹了。
皇甫嵩大喜,遂行文至幽州刺史刘虞处,请兵会剿翼州黄巾。
剿贼责无旁贷,刘虞分令邹靖,公孙瓒,北盟,三路援翼。
结果,邹靖磨磨蹭蹭,公孙瓒借口冬季无法长趋,都不怎么动。
北方军也是等了快两旬,眼看广宗黄巾要咽气,援军半道就冻住了,翼州黄巾的果子熟透欲坠,才英勇无畏的杀了过来。
北方军南下支队进入翼州时已经十一月初了,安平国境内歇马时恰是11.11的农历“光棍节”。
在这个特别的立棍日子,恰好又收到了南阳名士许攸与冀州刺史王芬,沛国周旌等人,结连翼州豪族,谋废天子刘宏,改立其弟合肥侯为帝的情报。
与孙坚一样,同样赶赴翼州战场,会剿黄巾的曹操,来不及剿黄巾,又与平原名士华歆一起,反对改立天子的冀州刺史王芬等人去了。
王芬是清流士人选出来的“八厨”之一,儒学行义之老俊杰,闻名天下的君子。
“宰要废帝的奸臣功大,还是剿造反的百姓功大?”
小雪方停,头上扣着水狸皮帽子,身上鼓鼓囊囊裹着水狸皮大衣,热的浑身冒汗的李轩,脱下大衣扔在了大黑的背上。
拉了拉中衣让冷风吹吹,看着手里百乐门传来的情报,哭笑不得。
翼州黄巾还没灭呢,翼州刺史要灭天子?
“这帮名士就是吃饱了撑的。”
一旁的张世平拿短马鞭掸了掸身上的雪,他是正式将官,与军中士卒一样,穿的是薄衣,盖的是薄被、
刻意穿的薄衣,盖的薄被,保暖太好,反会影响战斗力。
张世平的神色不太好,他是中山国人,河间以西就是中山国了。
而自从过了河间,入目就是一望无际的荒野,零星点缀着几个无人的茅屋。
本是农人躬耕的沃野,时下全成了荒地。
莫说茅屋无人,骑兵行进时路遇的乡村,不少已渺无人烟,鸡犬不闻声,丁点人气皆无。
整个村子,似乎一夜之间人全消失了,家中桌椅,灶台,瓦罐摆设还在。
不少井口的轱辘旁,还存着半桶冰水,似乎是昨夜刚打上来的。
可就是没有人,行军路旁还能看到倒毙的饿殍。可整村反而找不到一个人,连一具尸骸都看不见,静的渗人,不知道人哪里去了。
这与燕歌人声鼎沸,热火朝天的建设大工地一比,越是近中山国,张世平的脸色就越僵。
他甚至不想回中山看看。
家书中的“抛荒”“人去”等字眼,看起来感受不深,直至亲眼看到千里赤野,人去到没有丁点人气。
他才知道,最大的杀戮,实际在看不见的地方。
明明有良田,为何不种?房屋还在,人哪里去了?
正如没战乱的时候,不耽误黄巾造反一样,不耽误本是和平的凉州,巴蜀五斗米教纷纷造反。
幽州黄巾方平,张纯等又要反。翼州黄巾未平,翼州的名士就要废天子……
这是战祸能解释的么?张世平不知道。
他只是不想回老家看看了。
北盟之外的世界,让他看着有点烦。
“三路,汝南葛陂北上增援的黄巾,广宗黄巾总坛,嘿嘿,要废天子的翼州刺史。”
脑袋上扣着个熊皮帽子的苏双,大大咧咧的走了过来,问,“咱弄哪个?”
“可惜咱名声尚浅,不然宰刺史王芬功劳最大,鹊巢鸠占都名正言顺。”
李轩把密押信塞回筒内,随手递给一旁的警卫旗卫士,“占不了翼州,不耽误宰王芬。功高莫过救驾,居然敢私谋废立天子。大敌当前,先废自家老大,争拥立之功?这是什么路子,实在是太反动了。”
王芬等人太神奇了,被宦官干死的太傅陈蕃之子陈逸,青州术士襄楷一忽悠,就向天子请求援兵,又向翼州豪族借兵,欲起兵埋伏想回河间省亲的天子。
先杀十常侍,宦官,再废天子,立合肥侯。
关键翼州刺史王芬,陈逸,襄楷等人,与欲拿《孝经》平叛的凉州刺史一样,都没带过兵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