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6. 清白的灵魂(2 / 2)

与敌同眠 香小陌 5423 字 5天前

这话就让人不爱听,章绍池皱眉:“你觉得我能缩了吗?”

“也是的啊。”裴逸说,“是我长高了,舅舅。”

章绍池凭借抚摸小裴后脖窝的位置和手感,以及手肘架起的高度,也能确定小孩儿长个儿了。

“二十三还能蹿一蹿?”章绍池说,“你是蹿个儿了吧?”

“嗯。”裴逸在路灯下声音温软,“憋得呗,荷尔蒙都用来长个儿了。”

“您的荷尔蒙都用来长痘了吧?”他又不怕死地捏章总的脸,狠命戳到下巴上微肿出来的一颗痘。

艹,哪壶不开提哪壶,憋了一肚子不爽的大佬说:“回去你仔细量量,老子憋了几年的荷尔蒙,尺寸都长哪了?”

忍不住又吻到一起,很默契,嘴唇的纹路都无比契合。

对视的目光有些恍惚、冲动,眼前人仍像初恋时那般纯真美好。

那晚,住在一户农家乐的小房间,房费极为便宜。

那屋子里窄得只能放下小号双人床。两个大老爷们挤进去,好像除了上床亲热,实在也没别的事情可做。

那一夜很惬意,他们用克制的柔情满足对方。至于不够满足的那部分情节,就避而不宣了。月光洒在农家乐小屋的朴素的床单上,一对情人裹着床单睡去,面对面而卧,亲密相拥。

……

裴逸回到燕城之后,光顾了他闺蜜在五环外某一站地的临时租房。

“公司”这么多年也没给聂大花分一套福利住房,竟然还要姑娘租房,裴组长认为这太过分了。

“我未婚单身嘛。”聂妍嘟囔,“领导分房都是先将就已婚的,所以咱俩都分不到房子。我没对象呢,你都有对象了你赶紧结婚吧组长!”

“领导太不像话了,哼,你回头住我那儿。”裴组长倍儿爽快,“我是说章总那儿,那么个大别墅空着,就他一个人住忒浪费,让他在二楼给你分个房间。”

聂妍十分嫌弃:“跟你们住,整天被迫听窗根、听你们俩妖精打架吗?我没有那个嗜好,我不听。”

组长大人低头摸摸鼻子,暴露心虚耳热时习惯的小动作。

“你都听见啦?”

“想不听见都不可能。”姑娘也不好意思了,“不过,我让小范帮你把那段音频切掉,就别再让每个领导都听一遍了。”

频道内突然电流声响,插播某人模仿机器人的僵直口音。【003】:“报告组长——已经切掉——并私下备份以备您的——不时之需?啊——”

“你吓死我啊?”聂妍敲了耳机呵斥,“收声,看你的片儿去!”

“不用,我不在乎。”裴逸眼睑微红,耍个小脾气,“让他们都听一遍,我快活着呢!”

他习惯这种毫无的生活状态,这就是他的人生镶嵌的一圈金属颜色。嵌在喉头的微型通话设备跟随他许多年,每次更新换代更先进款式,就做一个微创手术把新货嵌进去。裴组长身上装备的永远是最先进精锐的配置。

闺蜜彻夜长谈,隔着被子卧在一张床上。微黄的灯下,光影映着人心。

聂妍侧躺着,伸手抚摸组长大人的头发:“唉,你就告诉他实话呗?”

“告诉他什么啊?”

“就告诉你男朋友,我是说……你的一些微不足道的小秘密,身体上的。”聂妍很含蓄地眨眼,天哪,就听频道里隔三差五你们俩那些动静,还有吵架闹别扭的内容,真是够够儿的了,憋得多难受啊。

“不说。”裴逸脾气很倔。

“那我替你说?”聂妍提议,随即捂住脸自己打消了念头,“啊——我不能去说这种事,我可没法儿开口。”

“不想提两年前那件事,不想提。”裴逸痛苦地遮住眼,把脸埋进枕头,“我犯下的错,终身无法弥补的错误,我活该承受rou体上的痛苦与惩罚。”

“不是,你别这样……”姑娘的眼也湿润了。

“我很对不起你。”裴逸说。叹息之桥的美好传说,为什么就不能够保佑成全每一对有情人?

聂妍揉他的头发:“以后不要再说对不起。”

茫茫沙海,淡蓝色的大洋,海鸥和白云一起翱翔在海天一线之间。

荒芜大漠,滚滚沙丘。火球骤然爆炸,肢体和机械残片在他眼前横飞。有敌人的残肢,还有他战友的残肢……

每一次回忆都是痛苦的历程,但他的性格无法避免地逼迫他一遍又一遍在脑海里重叙,我是组长,我肩上有任务和责任,假若我的判断更准确些,假若我更警醒和精明,假若我没有被冷鹄那个混蛋绊住脚步……小组行动就不会失利,我的战友就不会遭遇危险,我们就不会陷入致命的困局。是我的责任。

冷鹄的栗色面孔也很阳刚,乱发映着火光飘散开来,电击一般击中他头颅深处的记忆,这家伙在对他笑。无数血线从裴逸额顶的伤口泼洒下来,凝固在睫毛上,他忘不了那名狂傲的匪徒对他说过的话。

回忆在电击过后化为破碎的片段,大多数残片随着创伤应激反应被他刻意排斥,忘掉了,只记得滚烫的沙漠,闷热的风。

“裴组长,不要再负隅顽抗了跟我走吧,你跟我在一起,我会让你享受开心痛快、无拘无束,再也不受任何人的束缚和挟制。

“看你现在过的悲惨日子,你就像一只漂亮的提线木偶,一个可怜的傀儡,受一群蠢人的摆布。这个世界掌握权力的人永远都自私、贪婪而且冷漠,你这样的年轻人,他们分明就在利用你、吸你的血……我并没有戴面具,每天都戴着假面虚伪过活的人,恰恰是你!

“你看你这个样子,你禁不住一丁点诱惑,你会乖乖地爬到我脚边,让我满足你……我不会杀害你,我对裴组长是真心仰慕。”

每一句都是歪理邪说,就是心理上的压迫和诱降战术,裴组长睁开黏了血痂的眼皮:“你作梦,滚。”

……

裴逸用被子蒙住头,靠在聂妍怀中。

聂妍都吓着了,安慰了好久:“是情报差错,不是你的错。”

“你知道我们做这行的,最不能犯的失误。”裴逸嘴唇发抖,“如果我连这一点考验都经受不住,如果我的敌人不需要使用酷刑手段而只是rou体上的引诱就让我缴械崩溃,是我无法洗刷的耻/辱……”

“我明白,明白。所以你杀了他,你把那个神经病的脖子拧断了,都结束了。”聂妍睁大眼,眼泪也掉下来。

这就是裴逸心里很难平静过去的坎。

他发誓绝不在战场上再犯一丁点错误。所以他将自己的身体封禁,绝不与任何人发生亲密。

旧事不想提了,不知怎么向章总坦白这种荒谬的事情。他没想到这么快遇到旧人,情/事进展一日千里让他猝不及防不知所措了,他设想的重逢场面是要拖动进度条到“十年后”的。

以前总觉着,他的爱人和他的人生职业、任务使命,完全存在于两个平行的空间,互不相交,没有纠葛,这样让他安然自得,戴着光鲜的面具,行走在光怪陆离的都市。然而有一天,两个空间突然交汇重合,才让他手足无措和慌乱,本能地惧怕坦白和分享。

他的残缺的人生,他的没有开端也看不清尽头的前路,他仅有的情感上的奢侈回忆,每一分,每一寸,都让他好像chi条条躺在手术灯下方。白色床单上的一具人形,剥开华丽的身份假面,他好像什么都没有。

千百份身份档案里,一个薄册子和几粒曲别针,很苍白的。

自己都觉着很不完美,骨子里自卑病发作,尤其近乡情怯,很怕配不上他爱的人。

只有在奢侈的回忆里偶尔放纵,他永远感激他的情人。这个男人对他这么好,爱护他宽容他,支撑着他,用汗水和动作激烈地裹着他,也晤热过他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  额外1500字,很甜,但不重要可以忽略不看。

断断续续比较影响感受,没办法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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