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侍郎不解:「翰林院的人怎麽来了?」
安郡王摇头:「不知道。」
他也很迷惑。
「进来。」秦侍郎道。
萧六郎带着那名孩子走了进来。
「是你?」安郡王眉心一蹙,目光落在那名孩子的身上,「他是谁?」
「他是嫌犯的儿子,他找去了翰林院。」萧六郎不卑不亢地说。
秦侍郎对新科状元略有耳闻,见他拄着拐杖,差不多就猜出对方身份了。
哼,就是这小子抢了他外甥的状元之位?
那孩子说道:「我爹不是凶手!他没杀人!」
「谁让你把他带进来的?还不快把人带出去!」秦侍郎厉声喝完,见萧六郎没动,冷声道,「来人!」
一名侍卫走了进来,将那哭喊的孩子带了出去。
萧六郎看向安郡王。
他一个字也没说,可安郡王莫名被他的目光看得犹如芒刺在背,他叹道:「深更半夜的,他出现在大街上本就形迹可疑,伍杨顺着沿途的血迹发现他时,他正打算将作案的工具掩埋掉。」
「我爹才没有形迹可疑!我肚子痛!他是出去给我请大夫了!你们才可疑!你们冤枉好人!」
门外的走廊上,传来那孩子倔强的嘶吼声。
「请问我能去看看吗?」萧六郎道。
翰林院按理是不得干涉刑部做事的,安郡王纯粹是在帮舅舅的忙,不过既然他都插手了,让萧六郎看看也没什麽大不了。
屍体停放在刑部的冰窖。
萧六郎先去看了屍体,之后去见了那孩子的父亲。
「那孩子的爹是个屠户。」
安郡王对萧六郎说。
彷佛在告诉萧六郎,杀生多的人,杀起人来也似乎更容易一样。
「你们抓错人了,凶手不是他。」萧六郎说道。
秦侍郎简直给气笑了:「你说不是就不是?」
萧六郎道:「伤口在死者右下腹,刀背在上,刀刃在下,刀尖微微偏向左后背的位置,这是一个斜刺的伤口,用右手刺出这样的角度会不够顺手,凶手是用左手持刀,他的惯用手很可能是左手。」
安郡王眉头一皱:「你是说他是左撇子?」
萧六郎点头。
安郡王:「那个屠户……」
萧六郎:「我试过了,他不是左撇子。」
安郡王的神色凝重了下来。
秦侍郎嗤道:「你胡说什麽呢?郡王怎麽可能抓错凶手?」
秦侍郎以往并不这样独断专行,他也是对安郡王太有信心,觉得只要是安郡王送来的就绝不可能是错的。
「现场可有脚印?」萧六郎问。
「有。」安郡王将画师从现场画下来的图纸递给了萧六郎,「脚印一边深,一边浅,应当是受伤了,而嫌犯的腿恰巧也有伤……」
萧六郎看着图纸道:「这不是受伤,是天生的跛脚。受伤的脚印是凌乱且深浅不一的,这些脚印都很有规律。」
安郡王哑然。
想问你怎麽知道,目光扫过他的腿,又瞬间了然了。
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行凶者为熟人的可能性更大。
并且对方是男子,身高约五尺。
秦侍郎起先是不信的,可他不信,自有别人信,另一个姓明的侍郎带着侍卫去找凶手。
根据萧六郎提供的特征,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凶手缉拿归案。
明侍郎眼睛都笑歪了。
唉呀妈呀,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功劳呀!谁能知道你抓个凶手还能抓到假的!
他拍了拍秦侍郎的肩膀,笑道:「先下手不一定为强,对吧?」
秦侍郎嘴角都要抽飞了。
明侍郎去向刑部尚书邀功,当然,他没忘记把萧六郎带上。
刑部尚书很意外:「你是如何懂这些的?」
翰林院总不会教这个吧?
萧六郎顿了顿,说道:「我大哥曾是仵作。」
为了养活母亲与年幼的萧六郎,萧大哥放弃念书的机会,入了贱籍为仵作。
刑部尚书恍然大悟,有关这位新科状元的身世他也略有耳闻,听说出身寒门,只是没料到还有一个做仵作的大哥。
刑部尚书问道:「你大哥现在……」
萧六郎低声道:「他去世了。」
「啊……」
刑部尚书对翰林官的印象不怎麽好,可能因为他自己当初没入翰林的缘故,有点儿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
可他觉得萧六郎与那些自觉高人一等的翰林官不大一样,一不小心就与萧六郎聊晚了。
萧六郎从刑部出来已是午时。
与顾娇预计的时辰差不多。
而另一边,安郡王抓错人的事已经传回翰林院了,杨侍读气呼呼地赶来了刑部。
萧六郎怎麽回事?仗着自己有几分小聪明就目中无人了是吗?居然敢拆安郡王的台,他还想不想在翰林院好好干了?
他就不会偷偷地向安郡王献计,非得当众打安郡王的脸吗?
杨侍读气坏了!
马车就停在刑部附近的小巷子里。
杨侍读刚一跳下马车,便被某人套了麻袋!
从刑部到翰林院并不算太远,早上之所以雇马车是因为那孩子走不动,眼下萧六郎打算步行回去。
他走的是一条近路。
当他走过那条僻静的巷子时,总感觉会发生什麽事,他回头望了望,却又什麽也没看见。
奇怪。
突然就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刑部附近的一个马棚里,杨侍读被套了麻袋揍得嗷嗷直叫。
「救——嗷——」
「命——嗷嗷嗷——」
「嗷——」
欺负我相公,呵呵呵!
顾娇的小拳拳雪花般招呼在他的身上。
杨侍读被揍到怀疑人生。
在刑部大门外被人行了一次凶,说出去也是没谁敢信了。
顾娇揍人揍嗨了,半天才记起正事。
哎呀!
忘记有个小道姑要救了!
万一让她摔死就不妙啦!
梦里她没摔死,是因为有萧六郎给她做了垫背,现在没有人肉垫子啦!
「哼!」
顾娇踹了杨侍读一脚,拿回自己的专属小麻袋,麻溜儿地朝小道姑坠楼的巷子奔去。
可惜她晚了一步。
小道姑已经失足从三楼的窗子里摔下来了。
顾长卿刚从军营出来,老远瞥见自家妹妹在刑部附近鬼鬼祟祟的。
他好奇小丫头在干什麽,於是策马走过去。
刚走到一半,头顶传来一声巨响,一道小身影破窗而出,从上面摔了下来。
顾长卿眸光一动,飞身而起,凌空接住对方,缓缓落回了马背上。
小道姑震惊中看了他一眼,眸子一亮:「……符将军?」
头一歪,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