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卿神色冰冷地跨过门槛。
他背着光,高大的身躯在地上投射出一道长长的影子,一直蔓延到凌姨娘的身上。
凌姨娘怔怔地抬起头来,她披头散发,衣衫凌乱,眼神獃滞,却很快又展露出一抹欣喜的笑来:「啊,是哥哥来啦!」
顾长卿冷冷地走进屋,在她面前三步之距的地方停住。
凌姨娘笑着对怀中的「宝宝」说:「大哥来了,快叫大哥!」
顾长卿道:「别装了,我有话问你。」
凌姨娘脸上的疯笑一僵。
她的唇角一点一点放下来,獃滞的眼神逐渐凝聚出一丝阴狠,她将怀里的「宝宝」毫不留情地扔在地上,看向顾长卿:「哦,世子要问我什麽?」
顾长卿的神色没有丝毫波澜:「我娘是不是你害死的?」
凌姨娘先是愣了一会儿,随即捂住脸,哈哈哈哈地疯笑了起来。
她笑得整个人都在颤抖,笑得都流下了眼泪。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哈哈哈……」
整座院子都飘荡着她疯魔的笑声,大白天的听起来也无端令人毛骨悚然。
院子里的丫鬟吓得抱在了一起。
顾长卿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倒也没打断她。
她自己笑够了,才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看着指尖的泪说:「我想杀姐姐,姐姐还有机会活那麽久么?」
顾长卿淡道:「不是你,又是谁?」
凌姨娘笑了笑,说道:「你怎麽不问问我,你娘是不是病死的?」
「她是吗?」顾长卿问。
凌姨娘轻轻一笑,举眸望进顾长卿的眼睛:「不,她不是,她是让人害死的。至於是谁,你自己猜。」
顾长卿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似在辨别她话里的真假。
「你怀疑我在撒谎?」凌姨娘冷笑着呵呵了一声,「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别的罪都认了,何苦只这一条不认?」
顾长卿正色道:「我娘病情恶化的前一晚,只见过你和外祖母,你是在暗示我,外祖母才是凶手吗?」
「哈哈哈……」凌姨娘又笑得浑身发抖,「你要这麽想……那也可以……」
顾长卿蹙眉。
凌姨娘什麽意思?
她是在说凶手不是她,也不是外祖母?
可为何在外祖母与她来过之后,他娘的病情才恶化?
「啦啦啦……」凌姨娘拾起了被自己扔在地上的枕头,重新抱进怀里,「想知道是谁害死你娘的吗?你过来,我告诉你。」
顾长卿冷冷地看着她。
「怎麽?你怕我?」凌姨娘一脸委屈,「你又不是顾承林那个傻子,我哪儿能伤得了你呢?你靠近些,我告诉你。」
顾长卿依旧不为所动。
「唉,罢了。念在你最后来送我一程的份儿上,我告诉你,你娘是被谁害死的,那个人就是——」凌姨娘冷笑着说了一个名字。
顾长卿身躯一震:「你胡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凌姨娘又一次疯笑了起来。
顾长卿知道自己再也问不出什麽了,或者这个女人真的已经疯了,她根本不清楚自己说了些什麽。
他转身出了屋子。
跨过门槛时,他最后望了凌姨娘一眼:「在你嫁进侯府前,让我叫你姨的心,是真的吗?」
凌姨娘身子一僵。
「我要吃那个。」
「树上的红果果?」
「嗯!」小长卿点头。
「叫声姨姨就给你摘!」
小长卿想了想,奶声奶气道:「姨姨。」
「哈哈!」少女将裙摆系在腰上。
「哎呀!小姐!你做什麽!姑娘家不能这样的!」丫鬟婆子吓得半死,太不成体统了!
「让开!」少女爬上大树,摘了几个红色的海棠给三岁的小长卿。
少女眼神纯净,笑容明媚。
是她最美好的年华,最美丽的模样。
顾长卿走了。
凌姨娘怔怔地坐在床上,抱紧怀里的枕头。
忽然,她将脸埋进枕头里,放声大哭了起来——
……
却说小净空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娇娇的床上,他懵圈地抓了抓小脑袋。
奇怪。
他不是和坏姐夫睡在自己的小西屋吗?
怎麽会来了娇娇屋?
难道是娇娇太想他,所以大半夜的把他抱过来啦?
小净空严肃地点了点头。
没错,一定是这样!
小净空心情大好地掀开被子,开始了元气满满的一天!
他发现他的小衣裳都被整整齐齐地放在了床边的椅子上,他歪着脑袋拿起小衣裳,得意地说道:「娇娇真是太贴心啦!」
说罢,他皱起小眉头,嫌弃地说,「坏姐夫就没这麽贴心!」
萧六郎刚进推开房门便听到小家伙吐槽自己,他眸子一眯:「我又怎麽了?」
衣裳是我拿过来的好吗?
「哼!」小净空撇过小脸,一会儿后才继续穿自己的小衣裳,还不忘摇头晃脑地炫耀,「昨天晚上我是和娇娇一起睡哒!」
萧六郎:呵呵呵,你想多了,娇娇就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