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顾娇纠正他。
宣平侯嗤笑一声:「那就是医女。」
「不是。」顾娇认真道,「医女只给女人治病,可我刚刚治了你。」
所以,你是不是女人?
宣平侯:「……」
宣平侯牙疼!
长得不怎样,口齿却一等一的伶俐。
宣平侯拿出钱袋,在里头扒拉了半晌,扒拉出一个最小的银裸子,还不大满意,一脸的肉痛:「给,诊金!」
这下轮到顾娇牙疼了。
来京城这麽久,真是头一回见皇亲国戚给诊金给得这麽小气,顾娇突然觉得四皇子那声舅舅怕不是假的。
宣平侯呵呵道:「怎麽?嫌少?你不是大夫么?又不是土匪,就刚刚那麽一下你还想收多少银子?」
顾怼怼成功被人怼了一回,无言以对。
她默默地收好银子。
小模样有些幽怨。
她下了马车。
宣平侯并不会因为这件事便把顾娇当作自己的救命恩人,她既是大夫,那麽救死扶伤便是她的本分。
她方才只是尽了一个大夫的本分,而他也付了一个患者该付的诊金。
银货两讫,各不相欠。
宣平侯漫不经心地说道:「好了,去国子监吧,我那小外甥不是出事了吗?别真让他哭死了。」
国子监。
刘管事早早地在外头候着了,与他一块儿候着的还有萧皇后身边的苏公公。
苏公公执着拂尘,一脸焦急:「刘管事,侯爷他怎麽还没来呀?」
刘管事讪讪道:「应当是被什麽事耽搁了。」
苏公公去宣平侯找人时,宣平侯不在府上,刘管事让一名亲卫去通知侯爷,自己则与苏公公先赶来了国子监这边。
「哎呀。」苏公公等得有些着急了,「这事儿吧,说小不小,说大它也不大,主要是娘娘担心七殿下的安危。七殿下出生到现在,一直没离开过娘娘,突然就被送到这种地方,还不让七殿下暴露自己的身份……刘管事怕是不知道,七殿下入学第一天便让人给欺负了。」
其实是两个孩子不小心撞到了,可人总是会偏袒自己家的孩子,不自觉便将事实歪曲了。
「还有这事?」刘管事诧异。
苏公公叹道:「可不是吗?娘娘说陛下心硬,让七殿下以皇子身份去上学怎麽了,陛下却说,都知道他是皇子了,那他去国子监的意义何在呀?皇宫的上书房又不是没有教书先生!」
刘管事是人精,大概听出了苏公公是对宣平侯姗姗来冲心怀不满,可又没胆子抱怨,只得从别的方面碎碎念。
他附和了两句。
宣平侯还没来,苏公公焦灼道:「唉,七殿下的学上得一点儿也不顺,入学被人撞,没几天又染了痘疹,一直休假到现在。可没想到,才开心第一天,又出事儿了!」
痘疹那个,不是七殿下最先染上的吗?然后才传染给了班里的孩子。
这事儿刘管事是知道的。
皇子生病是大事,宣平侯还入宫探望了七殿下。
苏公公道:「我、我还是先去瞅瞅,劳烦刘管事替我在这儿恭候侯爷。」
刘管事忙拱了拱手,客气道:「苏公公哪里的话?您有什麽只管吩咐便是,您先去吧,侯爷来了我会转告他您方才一直在这里恭候他大驾。」
苏公公进了国子监。
七殿下已被两个小宫女伺候着换了衣裳,在蒙学的一间课室里待着,隔壁就是萧六郎与小净空。
小宫女努力安抚着秦楚煜的情绪,奈何秦楚煜怎麽都不听,哭声比雷声还大。
孙夫子新官上任便遭遇了如此枣手的事故,心慌极了,撑不住场面,於是让人去通知了郑司业。
郑司业原本躺在屋里生闷气,听说这事儿后却蓦地从床铺上坐了起来。
「老爷,您怎麽了?」管家问。
郑司业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七殿下又出事了。」
管家不解道:「那……您高兴什麽?」
郑司业有些惊喜地笑了:「七殿下是皇嫡子,是宣平侯的外甥,你说,我若是这时候卖宣平侯与皇后一个人情会怎样?」
管家犹豫:「庄太傅只怕会不高兴吧?」
郑司业讥讽道:「他高兴不高兴关我何事?连一个祭酒之位都不能帮本官争取到,我看堂堂太傅也不过如此!倒不如我借此机会投靠宣平侯一脉,指不定就能绝处逢生了呢?」
管家:「这……」
郑司业冷笑道:「还有,闹事的又是萧六郎家的孩子,庄太傅与安郡王不是要保他吗?我偏要废了他!一能向宣平侯投诚,二也能泄了我心头之恨!」
他的眼中钉是萧六郎,七殿下的眼中钉是萧六郎家的孩子,他们连眼中钉都如此一致,真是上天的安排呀!
「庄太傅,你给不了我的,我就只有问宣平侯要了!」
郑司业说做就做,马不停蹄地去了国子监。
他虽没被册封为祭酒,可陛下也还没来得及册封别人为祭酒,那麽他便依旧是国子监最高官员。
何况这次师出有名,他倒要看看萧六郎还搬不搬得出国子监的哪条规矩!
郑司业兴奋得简直要疯掉了,连站在门口的刘管事都没有乔家,当然,就算瞧见了也不认识。
他一头冲进蒙学:「萧六郎和那孩子呢?!」
孙夫子刚从萧六郎与小净空那边过来,看见他,拱了拱手,道:「在东头的课室里。」
郑司业一听这话不乐意了:「还在课室里?这种人难道不该关禁室吗?孙夫子,不是我说你,你也太没担当了!当初把你调来蒙学是看你比蒋夫子能干!你却连这点小事都不能办妥吗?」
孙夫子本性也并不坏,只不过,比起蒋夫子,他更懂得明哲保身。
一边是皇后的嫡子,一边是小县城来的两个穷孤儿,任谁都能猜到结果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