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果的父亲后来无数次感叹,他这辈子没啥特别后悔的事,唯一后悔的就是他跟妻子没把儿子教育好,子不教父之过。
“谁不是娘生爹养的,陈果进了这家门改了这家姓那就是一家人,儿子这么欺负她我心里难受啊”
陈果命苦,出声正巧赶上华国计划生育,她亲生父母在的户籍当时多生一个就要多交两千块钱,二十多年前的华国穷乡僻壤农民哪里拿得出来。陈果亲生父母为了多生个儿,不得不老带着年幼的陈果上牛棚猪栏,养孩子也是在哪养生孩子也是在谷仓生。那年陈太跟丈夫回乡走亲戚,村里人求爷爷告奶奶拜托陈太收走个孩子实在是养不起,作为整个村唯一一个能拼进大都工作并安家落户的陈太就是不帮也得帮,谁让她又一帮穷亲戚还心软呢。
他们第一次跟这帮等待收养的孩子见面,最有印象就是陈果。那时陈果还不叫陈果,随村子里大姓姓杨,杨果。才几岁的孩子就懂事得不像话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仿佛一下就看透了他们的来意。
堂爷爷让孩子们挨个给陈太一家打招呼,有些走路都走不利索的也被家里人抱着冲他们挥手。
到了杨果了,堂爷爷动了动稀苏的长眉冲她招了招手,只见才四五岁的小姑娘往方堂正中跨出一步,左手插腰右手抬起深呼吸气儿往顶上这么一台
清亮脆生生的嗓子一下呼出来,“一宵儿奔走荒郊,残性命挣出一条。到梁山借得兵来,高俅啊贼、子定把你、臣扫”
杨果这么一亮嗓把周围人都听愣了,最先鼓掌捧场的还是在场的小娃娃,他们听不懂就觉得大姐厉害罢。像陈太这种的就不能用惊讶形容了,尤其陈父,早年也跟着她母亲在破落梨园听过一两回,一下就能听出杨果这两嗓绝不是随口。
“她学过唱戏”
堂爷爷翻翻眼皮,“哪有那闲钱给她学这糟心玩意儿。”
去年隔壁村有人回来走亲戚,那伙人里有个中年人学过些昆曲后来为了讨生活又转到了京剧,可能是越老越活回去了没事总怀念过去有事没事就趴窗口咿咿呀呀唱戏。不过他唱的好听人又懂规矩从不在深更半夜唱,听的人也不用给听戏钱自然村里人也喜欢他唱,有回被杨果听到了她就没事老往那中年人那里转小孩嘛大家也没当回事。
到了走亲戚那家人要离开了,大清早杨果爬到山坡上“开嗓”,硬是用一曲夜奔将那错愕的中年人送走。
陈父夸奖杨果是个有天赋聪慧的,唱戏这行当有天赋可比吃得苦还要重要。陈太也说,“要是早几年,送这孩子上戏园子我看能成一角儿,可惜了”可惜现在新社会了,什么事都不再是过去那拼命努力就有可能成功的时代,很多事弯弯绕绕也多了起来。
杨果亲生母亲是个心眼多的,一听陈太这么说立刻推着杨果往她跟前凑还不忘把杨果嫩滑的手举起来给他们瞅,“所以这不是请你们回来了吗看看这孩子,这双手哪里是个吃苦的相啊,从小身子骨又不是顶顶的好要没人做个善事这么好的皮囊相不是毁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