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洪怔了怔,从这个优雅英俊的白人身上嗅出了一丝危险气息,这人笑得从容,态度闲适自信,想来应该有压制赵政的把握吧。
程述年落后一步,从走廊上走过来,一张脸也是沉郁难看,对阿洪点了点头,勉强挤出一点笑:“这里就交给我们自己来解决吧。”
程述年身后还跟着赵牧,一副保驾护航的姿态,阿洪想,厉害啊,该来的都来了,不过有赵牧在肯定不会出事,就算有吃亏也肯定是赵政那边吃亏,这就够了。
“赵中校,那这里就交给你看着点了。”阿洪走近低声说,“虽然有恩怨,但别闹太过了。”
傅之卓叫他来看着赵政的原话是:陆津南去找人算账的话就由着,但别让他们闹出人命,两边都是萧然的父亲,当年恩怨如何、孰是孰非应该由萧然自己去判断,别死了哪边死无对证。
对于程萧然这两个生父,老板是哪一个都一点好感也没有。
……
傅之卓确实对程萧然这突然冒出来的两个父亲既不满又充满了怀疑。
一个是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萧然功成名就才国外赶回来,另一个更离谱,居然都认错儿子了。
傅之卓将程萧然嘴里复述出来的信息稍作整理,缓慢地理清了自己的思路,冷冰冰地道:“所以当年的事情说起来,无非就是陆津南跟着赵政回国打算生下你并举行一个隆重的婚礼,但赵家人突然发作,在你出生那晚,趁着陆津南那边忙乱的时候,将所有人一网打尽,陆津南及时发现,带着幸存的人逃出国去,而你在这个过程中本该被灭口,但被程述年救走逃过一劫?”
他眸光晦涩难辨,嘴角紧紧抿住,还有些向下拉,整个人都显出一分残暴之意来,杀气外泄。
只要想到怀里的人险些在刚出生的时候就被残害,他的心就如同在烈焰山烧灼的铁块。
“差不多是这样,我们本来以为幕后主使是赵政,但后来发现赵政根本就把赵煌当作是和陆津南的儿子,也就是当成了我,这样看来他应该是被蒙在鼓里的。”程萧然叹了口气,郁郁地说,“你知道赵政真的有个双胞胎弟弟吗?如果真的有的话,恐怕当年他还真是无辜的,陆津南恨了他这么多年,恐怕都白恨了。”
傅之卓冷笑:“赵政怎么会无辜?如果他是主使,他就该死,如果他丝毫不知情,他就是无能,也该死。”
对赵政一口一个该死,显然是气急了。
程萧然安抚地拍拍他:“我现在不是没事吗?”
“陆津南动作很快,已经跑去和赵政对质了,要不要听听他们说了什么?”
程萧然惊奇:“能听吗?”
“当然可以。”
傅之卓在那个房间里放了窃听器,本来是为了了解陆赵二人到底会说些什么,对萧然是马上态度,现在则有了更重要的作用。
那声音一打开,程萧然就听到了赵政不敢置信的惊呼:“你说什么?程萧然才是我的儿子?”
陆津南如同看着一个演技蹩脚的小丑:“赵政,够了,不要再演了,你以为你做出这副样子我就会放过你吗?多少年了,我恨不得喝你的血吃你的肉!”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赵政急忙站起来道,“我把孩子换掉对我有什么好处,就算我坏到极点,难道还用提防一个刚出生的孩子。”
雅恩冷哼一声:“你是不用提防他,但你把阿南的族人当作怪物,也把自己的孩子当作怪物,当然不想要那个孩子,偏偏又舍不得阿南,所以用个私生子来拴住他,我说得没错吧?可惜你虽然拿出了亲子鉴定,但阿南对自己的孩子有天然的感应,一眼就知道那根本不是自己的孩子。”
“闭嘴,你给我闭嘴!”陆津南赤红了眼要杀人一眼瞪着雅恩,转头对陆津南道:“津南,不是这样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当时我真的不知道家里要对付你们,我满心只有你,只有孩子,那天我一整天都在产房外急得团团转,外面发生了什么我都不知道!”
陆津南心中一震,闭了闭眼,这句急得团团转是他的痛叫,就因为那天他的亲朋好友都在替他着急,围着他团团转,忽略了其他,不然赵家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得手?
如果不是他醒来之后,发现孩子被掉包了,他也不知道要被欺骗多久。
或者直接到赵家将他们所有人全灭,然后把他也给弄死,直到死的那一刻他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吧?
不过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那么多人都已经死了。
赵政捂着被踹得阵阵痛的胸口站起来,期冀又贪婪地看着眼前阔别二十余载的人:“你走之后我查清楚了,家族里有一些人思想太过保守,也太自以为是,私自策划了那一场绞杀,我已经把参与的人都处理掉了,津南,我已经替你们报仇了,我知道我对不起你,让我用下半生好好补偿你好不好?”
雅恩听了嗤笑一声。
赵政充满敌意地扫他一眼,他倒没有再开口。
陆津南脸上露出厌烦的神情:“七十八条人命,一句对不起就行了?赵政你好大的脸,如果你真的有为我的族人讨回公道,为什么你的爷爷,当时的赵家家主能够寿终正寝?为什么你几个叔伯现在还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赵家一点动荡都没有,直到今天还势力不减?”他已经很少说这么多的话,可是有些话他看着赵政一张理所当然的脸就不吐不快,一句句几乎咬牙切齿,“为什么你会不知道你所谓的宝贝儿子是别人的种,为什么你还兢兢业业替赵家卖命?赵政,你真的有用心查过吗?这就是你的替我报仇吗?赵政你真的令我感到恶心!”
赵政脸色一白,大受打击一般倒退了一步。
陆津南前进一步咄咄逼人:“好吧,我勉强信你被蒙在鼓里,可你的好家人因为厌恶我们族人的体质,赶尽杀绝,连你刚出世的儿子也要弄死,换了一个赵家种给你,把你当成傻子来愚弄,以前你是不知情,傻乎乎地替别人养儿子,现在你知道了,你打算怎么做?”
他目光如同锥子一般扎在一脸苍白的赵煌脸上,似乎要把他给用目光凿烂,赵煌听傻了,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惊恐不安地喊赵政:“爸爸,我是你的儿子啊。”
赵政想起赵煌刚才说的话,不敢置信地问:“你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
“前两天才知道的,爸爸,我是无辜的,我一直是无辜的啊!”
“闭嘴!”赵政一张脸都狰狞了起来,感觉受到了深深的欺骗,家人,儿子,他一直以来的某些信念仿佛在崩塌,而原本想好的与爱人重逢之时,他会带着赵煌深情款款地对对方说,他好好带大了他们的孩子,从未有一天忘记过他,那样感人温暖的画面成了最可笑的笑话,反而变成了陆津南毫不留情的诘问和咄咄相逼,他头痛欲裂,几乎无法思考。
“津南,让我想想,让我好好想想。”
陆津南的目光从厌烦变成了憎恶,像看着一堆垃圾一般恶心。
雅恩这时候终于说:“如果有谁想动我爱人的家人,又要害死我的孩子,我拼了这条命也要和他们同归于尽,是个男人都会这么做,可是赵先生,你似乎一点都不为自己差点被害死的亲生孩子心疼。”
别说心疼,连明显的愤怒都没有,有的只是被欺骗的不堪与震惊。
“你是谁?这里轮不到你来说话。”赵政终于注意到这个外国佬。
雅恩走到陆津南身边拥着他的肩膀:“我是能够和阿南并肩作战的人,他要我弄死谁我就弄死谁。”
陆津南看他一眼,并没有反驳,雅恩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赵政感觉双目都要被刺瞎,心中妒火滔天,强自忍耐,恳求道:“津南,我会重新彻查,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我只是一时之间太过震惊了,我会让所有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陆津南已经不想理会他,雅恩挑眉问:“哦?你的父母也参与了,还是主使之一,你也会杀死他们?”